第三十五回 花前月下葬裂帛-《折一枝草木美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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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枉你高门贵府而出,竟说出这般孟浪轻薄之语,你也和吴骨错一样,觉着我不过一不识字的粗陋村姑,便可随意消遣了去,是吧?好,那么,再见,后会无期,你快回去吧。”说着,趟惯乡村巷陌泥泞的荆芷兮,再不等他,泪拂衣袖,扯起裙裾,奔跑而去,泥点溅上她的衣裳,若散落点缀的墨梅之花。

    赵访陌见荆芷兮身影淹没在乡间小径,被那一片片摇曳生姿的花枝掩了踪影。便乘风而起,从杏树上折下三两花枝,握在手中,只一瞬,便又挡在了荆芷兮面前:“芷兮,你别生我的气嘛,我口无遮拦,我错了,还不行吗?”说着,他将那杏花枝塞到芷兮手中,笑言:“我家芷兮,和这花枝一样美呢,可不许哭鼻子了,哭鼻子便不好看了。”那姿态,像极了一个兄长哄着自家小妹。荆芷兮长那么大,未曾体会过兄友弟恭,一时受这呵爱,竟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赵访陌从她头顶的梅花枝上,又摘下一朵红色的榆叶梅,很是细心地,插在她的发髻边,把着她的肩膀,笑道:“以后你不爱听的话,我都不说。我只要你高兴。”

    这时,不远处的古木荫,上课铃声拉起,赵访陌便扯起荆芷兮的衣腕,大步向着桃花坞跑去,花掩映着二人飘逸的身影,恣意而唯美地铺展开少年的无拘无束。青丝长发在肩上起起伏伏,与白色裙摆一起飘舞在桃花的香风里,如若黑白相称的水墨之画,灵动地、陶醉在芷兮的心间。赵访陌偶或转头望向荆芷兮毫无城府的笑靥,他也眉眼上扬,笑得越发灿烂,那灿烂里盛开的,全是他的心意:芷兮,不管你成了谁,从今以后,让我照顾你……

    “把笔还诗债,将琴当酒资……”夫子正在初室摇头晃脑给总角小儿讲课,吴骨错在墟里烟,给白芷的枝叶浇水、锄草,远远见到赵访陌拉着荆芷兮的手,从桃花坞往这边跑来,他慢慢立起来,眉宇间还有粘着水滴的泥,心中不是滋味,只那么站着,看着,待他们走进,停下来和他问候。

    “早啊,骨--错--。”赵访陌看到离与,很高兴,只是还不太习惯他人间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早---”吴骨错应。

    “你额头上,脸上,怎么都是伤?昨日伤并不在脸上啊。”荆芷兮心细,感觉人家又毕竟是受她所累,关心问道:“可是为昨夜的事,回来又被夫子打了?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骨错看着芷兮的眼睛,全是深切的怜惜:“你的伤,无碍了吧?”

    “说来奇怪,昨日被打被刺的地方,连一点儿淤青都没了,我好得不能再好了。”荆芷兮脸上写满疑惑,随身轻轻转个圈圈,显示自己完好无损,却不知衣袖一飘逸,迷惑的是两个人。赵访陌在她身旁笑,只管欣赏,可见懂得她为何无伤。

    骨错自也知道,心语:傻丫头,你戴的可是浊灭,除了湛泸之殇它尚消磨不掉,其他任何法器,都休想再给你留下任何伤痕了,更何况那人间普通的刀枪棍棒呢。

    “好得不能再好了,昨日还无故旷课,今日还迟到!”夫子不知何时走到墟里烟柴门外,接着荆芷兮的话茬说:“活蹦乱跳地,可别跟我说你昨日病了。那些黄口小儿天天拿拉肚子当借口,糊弄我请假。”

    “夫子晨安,”荆芷兮欠身给夫子施礼,然后直起腰来,笑道:“我没有病,只是遭了截杀。”

    芷兮自以为实话实说,夫子会既往不咎,可是夫子却骤然越发沉阴起脸,拿起戒尺,重重打在了柴扉上,高声训斥道:“说谎都说得一模一样,可真都是我的好学生啊!吴骨错这混账小子,也说昨日遇了截杀!我让他同晚遇、子规一同赴京,人家都没遇截杀,合着就他遇上了!现在连你也遇上了。旷课已是大过,何况还扯谎?”

    “怕只怕,他是专程赶回来遇上的。”赵访陌说的也是实话,却更像煽风点火。

    一向以糊涂闻名的夫子,此时脑筋却转得快:“合着,你是为了她,弃了考?若真如此,你娘昨日拿鞋底掴你脸,我便不该替你拦着!”他说完这话,赵访陌才注意到,他的脸上,比吴骨错也好不到哪里去,五颜六色,鼓包的鼓包,上色的上色,青红白相加,甚是光彩,不免便嗤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猢狲小子,还看笑话,”夫子举起戒尺,赵访陌识趣地躲闪,那棍棒便又向着吴骨错砸去:“今儿,我把我替你挨的你娘的打,都还给你这个不肖子!”吴骨错早没有妖力护持,自知不能再受伤了,一边讨饶,一边绕着篱笆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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