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被唤醒的墟天渊封印-《与凤行(全二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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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8章  被唤醒的墟天渊封印

    湿腻温热的身躯在他怀里软倒,身子往下滑,他却不嫌弃地一只手将她拦腰抱住,而沈璃带血的右手自他脸颊旁落下时也被他轻轻抓住,手掌一转,指尖按在她的脉搏之上,白衣人眉头一皱:“营地在何处?”

    尚北将军疾步而来,本想沈璃待嫁之身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不合礼数,欲将沈璃要回,但见这男子一身仙气四溢,想来应当是天界派来的使者,便也没急着将沈璃带回去,只是仙界……只派了一人下来?

    “阁下是?”

    “天外天,止水阁,行止神君。”

    魔界的人对天外天不熟,也不知道什么止水阁,但天上天下叫“行止”的神仙约莫只有上古神那一个,给沈璃赐婚的神……

    尚北将军面容一肃,若是他的话,当真只要一人便可。

    “说来抱歉,太久未曾下界,我一时迷了路,这才来晚了。”

    尚北将军一默,也不好指责什么,回头下令道:“清战场,扶伤病者回营!”他快一步走到行止身边,伸手道:“不敢劳烦神君,王爷由我来扶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行止身形一转,躲过尚北将军伸来的手,“我抱着不碍事。而且,是她自己跑过来的。”言罢,他也不理尚北将军,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,倏然一转头:“对了,营地在哪儿?”

    尚北将军默然,天外天行止君这脾气……还真是……有特色。

    阳光随着摇摆的绿叶晃动,风微凉,药草香,她慢慢坐起身子,看见青衣白裳的男子躺在摇椅上,慢悠悠地晃荡。“吱呀吱呀”的声音,诉说着时光的宁静安详。

    摇椅慢慢停下,男子转过头,静静地看着她:“怎么?饿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她素来挺得笔直的背脊倏地微微一蜷,唇角竟破天荒地扬出了一丝苦笑,“只是……好累。”

    脑袋上一暖,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。“歇歇吧,已经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她静静闭上眼,又虚空一抓。“等等!”沈璃猛地惊醒,身上伤口猛地作痛,左手更是自肩膀一路痛到指尖,即便是她也忍不住咬牙呻吟。

    “王……王爷何事?”

    沈璃定睛一看,一名小兵正惊惶不安地望着她,她四周一张望,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营帐里的床榻上,浑身疼得像要散开一样,不用看沈璃也知道,此时的自己必定被包得像个粽子。而脑海里纷至沓来的回忆让她哪儿还躺得住。

    “扶我起来。”

    小兵摆手:“王爷不可,那个……那个说了,不能乱动的。”

    定是啰唆的军医交代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忌讳,沈璃心头不屑,但也没有继续逼人,接着问道:“此一役,战亡人数可有统计?可有超度亡魂?墨方将军呢,伤势如何?”小兵被她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呆住,撒丫子便往外面跑。“我这就去叫将军来!”

    沈璃气得捶床。“我又不吃你!啊……痛痛……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

    一声轻笑不知从何处传来,沈璃一惊,却没有见到帐内有人,她眉头一蹙,正欲扬声询问,忽见门帘一掀,墨方也是一身绷带地踏了进来,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挪到沈璃旁边,但见沈璃睁着眼,他长舒一口气,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:“王上……可好?”

    沈璃一愣,笑道:“墨方这话当问问自己。”沈璃望着他这一身狼狈的样子,又感觉到自己满身疼痛,忽而笑道:“恍然记起前些日子我还与魔君争吵过,说那天外天的行止君没什么了不起,不过封印了几头畜生,还要劳得我魔界为他看守封印。现在想来,这话说得当真该死。墟天渊中这般妖兽少说也得以千数计,将它们全部封印起来,确实是对三界有恩啊!”

    沈璃尚未感慨完,便见墨方扔了拐杖,倏地屈膝跪下,拼着挣开伤口的危险,俯首道:“致使王上受此重伤,墨方该死。”

    沈璃一怔,沉默了半晌,声音一冷道:“照你这样的说法推算而来,本王当是万死不足以弥补过错了。那些在战场上战死的兄弟,皆是因为我没有将他们保护好,连性命也让他们丢了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不能怪王上!”墨方抬头,“能斩此妖兽皆是王上的功劳,怎还可责怪……”

    沈璃一声叹息,声音柔和下来:“所以,起来吧。也没人可以责怪你。”

    墨方眼眶微热,他咬紧牙,在地上轻轻一磕,却久久未抬起头来。“王上不明……是墨方不能原谅自己。”清醒之时,得知沈璃重伤昏迷,他慌乱奔来,见她一身是血,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,他……

    墨方声音极小:“因为受伤的是你,所以,我才不能原谅自己。”

    恍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,沈璃倒抽一口冷气,愣愣地盯着墨方:“墨方你……你不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王上已在墨方心里……住了许久了。”

    自杀敌得到第一个荣誉以来,她几乎没有像普通魔界女子一样穿着打扮过,以前看见别的女子,她心里尚会有所感触,但自打穿了一次绣裙被群臣以惊骇的眼神打量之后,沈璃便再也没碰过女人的那些东西。是以今日被人表白,她竟比看见厉鬼还要愕然。“……你莫不是……毒入脑髓,整个人不好了吧?”

    “墨方很清醒。”像是要把心剖开给沈璃看看一样,墨方直言道,“墨方喜欢王上,我喜欢沈璃。”

    沈璃一口气憋在胸腔里,险些吐不出来,但见墨方一直俯身未起,沈璃眉目微沉,肃容道:“不行。”墨方抬头看她,但见沈璃正色道:“这件事情不行。我要你肃清感情,把这些念头连根拔起。这是军令。”

    墨方又默默地颔首磕头:“得令。”

    帐内一片静默之际,帐外忽然传来尚北将军慌乱的呼喊:“啊……行止神君,现在别进去……”

    “为何?”说这话时,一只修长的手指挑起门帘,门帘拉开,沈璃定睛一看,逆光之中,白衣人正扭过头和背后的人说话,曳地长袍在灰扑扑的魔界显得过于累赘,但正是这份累赘,让来者多了魔界之人不会有的清高之气。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尚北将军透过缝隙看见了营帐里跪着的墨方与躺在床上的沈璃,他无奈一叹,“算了,没事。”

    行止缓步踏进营帐内,沈璃呆呆地望着他,脑海里蓦地闯进她昏迷之前看见的那道白色身影,她以为是她的幻觉,原来竟真的是“行云”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尚北将军忙进来将墨方从地上扶起,抓着他的手才感觉到他手心全是冷汗,一片冰凉。尚北将军心里一声轻叹,转而对沈璃道:“王爷,这是天外天的行止神君,特来加持墟天渊封印的。”

    “行止……神君?”沈璃挣扎着要坐起身,行止上前一步轻轻摁住她的肩头。“伤口会裂开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去过人界?”沈璃问,“你认不认识行云?”

    行止给沈璃拉好被子,声音冷淡:“不认识。”他将沈璃的手腕从被窝里拿出,轻轻扣住她的脉搏,半晌后道:“气息平稳了许多。”

    沈璃静静地望着他,四目相对,行止浅笑道:“早闻碧苍王骁勇善战,而今一见,这一身英气确实令人佩服。只是再好的底子也禁不起王爷如此折腾,还请王爷为了魔界,保重身体。”

    一番客套话说得如此动听。沈璃眨眼,收敛了眸中情绪,神色沉静下来:“有劳神君。”

    他不是行云。

    他的五官比行云多了几分英气,身材也比行云高大一些,这一身透骨的清冷也是行云不曾有过的。行云性子寡淡,但对人对事皆有分寸礼节,而这人,从他不请而入的行为来看,必定是常年横行霸道惯了。

    “而且,接下来我还要在此处待一段时间,千年未曾来过,不知此地有何变化,我得先将此处地形勘探清楚,方能进入墟天渊加持封印,彼时尚得劳王爷为我带路。”

    闻言,屋内三人皆是一怔,尚北将军道:“神君若要人领路,军中有熟悉周边地形的将士可以效劳,王爷如今身受重伤,恐怕得静养些时日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不必忧心,王爷的身体我自会为她调理,不出三日,她便能活动自如。带路一事对她并无妨害,多活动一下也有利身心。”

    墨方眉头一蹙:“在下愿替王爷为神君领路。”

    行止的目光这才悠悠然地落在墨方身上,他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,倏地一笑:“不,我就要她带路。”见墨方拳头一紧,行止唇边的弧度更大。沈璃忙道:“如此,这三天便有劳神君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
    走出沈璃营帐,尚北将军将墨方送去旁边的营帐。行止独自在军营中散步,转过一个营帐,忽见一个小兵正惊惶地望着他,他一琢磨,转头看了小兵一眼,小兵拔腿便要跑。“站住。”行止扬声唤住他,小兵便像被定住了一般,没有动弹。行止走到他身边,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。“忘掉。”

    小兵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画面,他进王爷营帐收拾东西,却见白衣人在王爷床头坐着。

    “好累……”

    “歇歇吧,”白衣人用手摸了摸王爷的脑袋,“已经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察觉到有人进来,白衣人转过头,食指放在嘴唇上,发出轻轻的“嘘”声。然后身影渐渐隐去,直至王爷醒来,大喝:“等等!”

    小兵一睁眼,见白衣人在他面前走过,他脑子里有些模糊的印象,却什么也记不得了。他挠了挠头,心感奇怪,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,只有目送白衣人离去,这才想起来,自己应该去王爷营帐里打扫了。

    行止拆下沈璃手臂上的精钢夹板,在她的穴位上按了按,正治疗得专心,忽听沈璃问道:“你说千年前你在这周围留下了四个东西做墟天渊的二重封印,但常年在这周围巡查的将士并不知道有这几个东西。你记得大概把它们放在什么方位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,一个在山顶,一个在湖底,还有……”行止一边答话,一边放开了沈璃的手,“手臂动一动。”

    沈璃坐在床榻上乖乖听从行止的指挥,先弯了弯小臂,然后抡胳膊转了几圈,身上竟没有哪一处地方感到疼痛,这样的恢复速度让她感觉惊讶,若是往常,如此重伤至少也得恢复半个月,而行止只用了三天,便真的将她治愈了。

    “嗯,看来是没有大问题了。”他抓住沈璃的手掌,沈璃下意识地往出一抽,行止不解地看她,沈璃这才轻咳一声:“作甚?”

    行止轻笑:“威武如碧苍王,竟还会害羞吗?”他不客气地抓住沈璃的手,然后十指相扣,淡淡道:“只是想检查一下你左手的细小关节罢了。你用力握一下我的手。”

    沈璃闻言猛地抬眼,望了行止一眼,但见他神色如常,沈璃又垂下眼眸,然而却半晌也没有使劲,行止奇怪:“何处不适?”

    “没……”沈璃揉了揉眉心,“只是怕一用力,把你手捏碎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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