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少师……” “连你也要离开朕么?” 暮色沉沉,乾清宫的烛台上,烛火微微摇曳。 一道窗边的身影,被拉得修长而孤寂。 朱厚熜手握奏疏,眸光晦暗不明。 时而凌厉如刀,时而恍惚似雾。 对待张璁,他真的有不一样的感受。 嘉靖元年的冬天,格外的冷。 刚继位的小皇帝,候在张太后的殿外,雪花落满肩头。 是的,他也曾经跪过,拜过,向别人哀声恳求过。 内朝有张太后气势汹汹,外朝也有杨廷和领着百官,逼其认孝宗为父。 黑压压的朝臣跪了一地,形成恐怖的压迫感。 年仅十四岁的朱厚熜,性情早熟,有主见而要强,具备一定的政治素养。 可大位毕竟是从天而降的。 由于并不是皇太子继位,身边就没有东宫的旧部,也不是朱棣这类藩王,靠一刀一枪打得洪武多了四年,更不可能有一帮拥护的文武。 皇位来得太容易,伴随而至的,就是朝堂上衮衮诸公涌来的恶意。 那群人要分割皇权! “陛下勿忧!” 就在他孤立无援,冻得发抖时,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,双手捧着一卷《议大礼疏》,化作一件比起任何大氅都要暖和的衣衫,披在了肩上。 那是张璁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。 冒着贬官乃至杀生的风险。 公开支持自己尊生父。 “少师!” 朱厚熜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柔软。 当年那个为他抗辩满朝、彻夜草拟礼议的忠臣,如今也两鬓斑白了。 他缓步回到案前,重新拾起奏疏。 “伏惟陛下圣明烛照,知臣犬马齿衰,目昏手颤,每于阁议至夜分,辄心悸不能自已。” “臣老矣,难堪首辅之任,伏乞陛下怜臣残年,准臣归返故里,以全骸骨……” 奏疏上的字迹工整端庄,却透着一股暮气。 张璁身体不好,早不是什么秘密。 更关键的是,继桂萼病重归乡后,大礼议集团里的中坚人物,方献夫也有致仕归乡之心。 方献夫一来年纪也大了,二者他的性情本就是比较温和的,最初上书支持嘉靖尊亲父时,都是战战兢兢,险些撤回。 后来的上位,也因为张璁桂萼霍韬几人性情太刚,四处树敌,需要一个可以缓和各方关系的人。 方献夫和稀泥的本事一流,正好可以处于中间调和矛盾。 但自从度田清丈和一条鞭法接连失败,张璁对于整顿吏治上寸步不让,得罪的官僚越来越多,再有严嵩入内阁,很快成为次辅,麾下又团结了以兵部尚书毛伯温为首的一众朝臣,分庭抗礼。 方献夫也心力交疲,再看到桂萼劳累致死的下场,已是萌生退意。 他这一退,张璁愈发独木难支。 历史上的张璁,多次上书请求归乡养老,嘉靖都不允许,反倒为之亲制药饵。 因为新政还需要张璁主持,能在统治阶层内部铁与血的斗争中岿然不动的,只有张璁具备这个威望和能力。 可张璁实在是老迈了,有一日在朝房值班时,甚至昏晕过去,不省人事一天多,眼见病情如此严重,嘉靖这才允许其回家调养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