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夕阳西斜,将紫金山巅的观景亭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,却驱不散李彻周身的寂冷。 他就那样静静坐着,任由钱斌逐渐冰凉的身体靠在自己肩头。 没有哭嚎,没有言语,只是紧紧地握着老师的手。 仿佛心中认定,只要自己不松开,那份属于师长的温度就不会真正断绝。 在此刻,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。 直到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,李彻才回过神来。 原来是李霖领着几名重臣匆匆寻到了此处。 当他们看到亭中的景象时,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刹住了脚步。 皇帝呆坐于地,龙袍下摆沾染了尘土。 他怀中,文贞伯钱斌安详地靠坐着,面容平和如同沉睡。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大家。 李霖的心一沉,随即挥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众人。 自己则放轻脚步,缓缓走上前去。 他先是对着泥塑木雕般的皇帝拱了拱手,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,探向钱斌的鼻息。 指尖传来一片冰凉。 李霖的手微微一颤,迅速收回。 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中已满是沉痛之色。 随后,李霖后退三步整理衣冠,对着钱斌的遗体撩袍跪倒,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大礼: “恭送文贞伯!” 这一声,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。 身后的霍端孝、诸葛哲等人瞬间面色大变,心中再无侥幸。 齐齐撩袍跪倒,跟随燕王向面前的三朝老臣、帝王之师深深拜伏下去,齐声高呼: “臣等......恭送文贞伯——” 山风呜咽,松涛阵阵,仿佛也在附和这场庄严的送别。 众人的呼声,似乎终于将李彻从悲恸中拉回了一丝神智。 他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,视线掠过跪倒的群臣,最终落回到怀中老师安详的面上。 轻轻将钱斌的手放回身侧,又将老人额前一缕白发捋顺。 然后,他才缓缓抬起头,望向众人。 脸上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,甚至称得上平静:“传朕旨意。” 太史婴早已备好了纸笔,闻言立刻凝神肃立。 “钱斌乃朕之恩师,国之肱骨。一生清正廉明,忠诚守节,钻研学术,理政安民,功在社稷。” “今猝然薨逝,朕心摧折,着即:追封舒国公,赠太傅,谥文正!” 太史婴运笔如飞,墨迹淋漓,将李彻的话郑重记下。 众臣也未觉得意外,陛下向来重感情,老师去世自然会大加追封。 李彻略作停顿,继续道:“钱师薨逝,朕悲痛难抑,朝廷辍朝默哀三日,举国同悲。” “钱府设灵堂七日,供百官吊唁,一应丧仪由礼部会同内务府,照国公最高规格悉心操办,不得有误。” “此外。”李彻的声音陡然加重,“朕......要亲自为钱师披麻戴孝,执弟子礼,送老师最后一程。” 此言一出,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年轻皇帝。 辍朝、追封、厚葬......这些虽是殊荣,尚在皇帝褒奖功勋老臣的范畴之内。 虽显厚重,却并未逾越礼制框架。 但皇帝亲自为臣子披麻戴孝,这简直是闻所未闻,亘古未有! 皇帝乃天子,是天下万民之君父,除了已故的太上皇、皇太后,这世间谁能当得起天子服丧? “陛下!”礼部尚书张氾再也按捺不住,伏地急声道,“陛下对文正公的哀思天地可鉴。” “然,陛下乃九五之尊,万乘之躯,此举于礼不合,历朝历代从未有君王为臣子披麻戴孝之先例!” “此例一开,恐生非议,有损陛下圣德,万望陛下三思。” 见皇帝漠然不语,其他臣子皆没有开口。 唯有霍端孝犹豫片刻,开口劝道:“陛下,厚葬追封,已是旷世恩典。” “若陛下亲自吊唁致祭,便足显天恩浩荡,披麻戴孝确乎太过。” 就连一直沉默的李霖,也忍不住抬起了头,眼中满是担忧。 他知道六弟重情,但此事关乎礼法,非同小可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