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门没关,魏香米敲门进去,里面是一间混乱如垃圾场的屋子。 屋里最多的就是葡萄糖注射液空瓶子,一个个玻璃瓶东倒西歪,上面印着‘国营第三制药厂’的蓝漆字。 明明已经通电了,可屋子里却没开灯,而是在桌子上摆了个煤油灯。 窗户有缝隙,秋风吹进来,小小的火苗晃得厉害。 昏黄灯光里,老头蜷在补丁摞补丁的褥子上,眼窝陷得能盛二两酱油。 看到魏香米进来,老段苦笑一声:“小魏,又麻烦你了。” 魏香米挽起袖子露出皓臂:“瞧你说的,我是咱街道的三八红旗手嘛。” 她显然经常来老段家里,对一切很熟悉,快速的升起炉子切了萝卜,用罐里熬了萝卜丝虾皮疙瘩汤。 段师傅扯着泛黄的蚊帐勉强坐起来,他招呼钱进两人坐下: “家里头乱,叫你们年轻人看笑话了。” 他甚至没法给来人添茶倒水,因为家里只有一个搪瓷缸,里面还结着褐色的药垢。 钱进赶忙说没有没有。 他打量屋里布置,家具里唯有一座西洋座钟能让人看得过去,但也落满灰尘。 唯有衣柜上别着的一张放大相片是干净的。 相片上的青年戴着“广阔天地大有可为”的绶带,笑容僵得像是百货大楼橱窗里的假人。 魏香米一边快手快脚的做饭,一边说:“小段本来已经工作了,不用去下乡了。” “结果你猜怎么着?张主任逼着他自动离职,硬生生逼他去下乡。” “还修改了咳咳,修改了他年纪。”老段悲怆的说。 “我可怜的儿啊,可怜的儿!” 钱进暗道下乡并非好活,但不至于称得上可怜吧? 结果徐卫东知道段家情况,小声说:“段家大哥跟你一样去了渔场,但他运气不好,有次台风天抢救集体财产遇难了!” 钱进沉默无言。 魏香米舀了一碗疙瘩汤给老人:“大叔,我不跟你来虚的,这次我想帮你报仇,扳倒张红波!” 老人枯瘦如树枝的手腕抖得厉害:“算了、算了,小魏你是个女同志,我说句你不爱听的,你斗不过他啊。” “胳膊扭不过大腿,我算是明白了,胳膊扭不过大腿!” 魏香米说:“以前你这么说我不反驳,是不是?” “但这次不一样!” 她指向钱进说: “你天天在家里不认识他,他是咱街道后起之秀,是劳动突击队的总队长、是治安突击队的副队长,还被供销总社给录用去当工人了。” “他是个厉害同志,他有十足的把握能送张红波去坐牢!” 钱进上去将照片展示给老人看: “大叔你看看,公家发现了这个,你说咱有了这个,再配合你们的控诉,他张红波就算能只手遮天,我也能给天捅个窟窿!” 老人手腕晃的更厉害。 热腾腾的疙瘩汤落在被褥上。 钱进赶紧要收拾,老人的枯手却死死抓住了他:“他在上头有人啊!” “那就一起拔了!”钱进霸气的说。 段师傅激动的咳嗽起来。 他努力下地,掀起被褥又摘掉一条床板,空洞里是用布条包裹的日记本: “张红波一早就克扣统销物资!煤票、布票、工业券之类的,他犯下了严重的贪污罪!” “他为什么把我儿送去下乡?他是发现了迹象,是为了躲避审查!” 徐卫东立马打开手电筒。 魏香米和钱进凑一起翻看日记。 这确实是一本日记,但很多日子里都记载了张红波克扣居民通宵物资的资料。 魏香米惊喜不已:“原来还有这个?” “现在上头说,算政治账也需经济凭证。好啊,我们有凭证了!” 钱进翻看: 上个月批给咱街道的救济煤,张红波掺了三成煤矸石…… 14号张红波去多领了15斤白面,他给五保户掺麸皮来凑总量,并让我伪造了供应报告单…… 保障委员会发放的‘夜晚煤油补贴’,张红波虚报8户名单,冒领14.5斤煤油,依然倒卖给了黑市贩子大风…… 第(3/3)页